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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爷爷黑老张(上)5——7

2014/4/8   来自:韩城作协网   点击:2619 

暴 动

 

16.暴动

 

国军一收手,就该赤卫队出手了。县委决定次年二月初八,利用芝川古会搞一次暴动。

暴动首要的是钱。爷爷变卖了田产、衣物,帮助县委筹集资金。其次,枪支弹药也是一个问题。买过弹药,辛辛苦苦筹来的钱已经所剩无几。爷爷思前想后,决定自造枪支。他找到了河南籍铁匠王炳儿,在清水村秘密成立了枪械所。由仲夏到次年二月,枪械所共筹集、制造了长、短枪48支。48支不算少,但对于一支80多人的队伍来说,还是少得有些可怜。因而,暴动的首任任务还是夺枪。

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220的夜晚,来得似乎要比以往更早一些。夜色刚刚越过山头,落到脚下的芝水河水面上,山村便一片空寂了。只有巷子深处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叫声,在证明这个山村还活着。夜深人静之后,队员们悄悄地从四面八方集结到了高家坡村。在简短的动员之后,暴动开始。队员们首先敲开了保长高世儒家的大门。高世儒有早睡的习惯,此刻早就进入梦乡,但他不得不爬起来办公了。高保长倒是很配合,将保公所的枪支悉数交上。队员们也很给面子,没怎么难为高保长。但对于地主李仲文,就没有这么客气了。一伙人破门而入,齐喊:“缴枪不杀!”李仲文不在家,其他人也无枪可缴,队员们只好将李地主的狗腿子高启瑞高启明拉出被窝处决

随后,队员们兵分两路,马不停蹄地上官庄突击进发一路由薛和昉、王作栋、薛有兴带领经石佛捣毁沿线村保公所,直奔上官庄;一路由严文炳、王筠带领经张家庄到上官庄。会合后,又立即分兵攻打了桥头村保公所张家坡土豪张有来和西英村土豪郭振华,给队伍补充了给养。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一切均在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着。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游击队先后捣毁7个保公所、18个村公所,收缴枪支48支,处决反动地主劣绅保长3人。

天明之后,游击队撤退到了韩原西南面子村韩原西南面全是山,山高林密,敌人统治相对薄弱。游击队在那里举行了“中国工农红军东府游击队第二支队”成立誓师大会。队员们高举红旗,绕场一周,在激昂的军号声中向着楼子河一带进发。游击队所到之处,国民党乡、保政权土崩瓦解。

 

17.反扑

 

高家坡暴动后,敌人展开了疯狂反扑。

这一次,国民政府派出的是冯钦哉部的两个营与县保卫团

钦哉山西万泉人,是杨虎城部前期重要将领。在反击北洋军阀与镇嵩军斗争中均有不俗表现。蒋、冯战争中,曾作为主力长途奔袭驻马店,予唐生智军以毁灭性打击。与畅景福不同,冯钦哉出手那可是既准又狠。而王浪生的县保卫团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仁兄害怕冯钦哉部抢了头功,在县政府发令之前,就指示他的铁杆爪牙焦玉林、高岐三带着一帮匪军前去围剿。当然了,冲在最前面的不是他的保卫团,而是恶霸耿少生率领的二百民夫。而王浪生的县保卫团,则远远地在嵬山附近候着。

你还别说,耿少生这哥们可真够心急的。从桥头开始就一路尾随,紧追不舍。暴动后第三天,耿少生的民团就追到了芦家圪塔。

钦哉没来,县保卫团没来,打吧,敌人不过二百来人。

“可是我们也不过八十来号人!”反对的人也不在少数。

意见有分歧,那就表决吧,这样最公平。

表决的结果是“撤”。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爷爷回望着身后密密的丛林,长叹一声,跟随着队伍向南转移。爷爷是不害怕打仗的,但他无法左右一个集体。

然而,冯钦哉由南面压过来了。冯钦哉真不怕吃苦,远远绕道车厢壕,向北一路包抄。游击队快到苏家坪了,只好又沿着黄龙地界向东北迂回撤退。

很不幸,哪里是口袋。

七天以后二中队第三、四分队宿营番地村,突遭驻军与县保卫团游击队员被困在几个窑洞中。敌人仗着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发动攻击。有利的地形,再加上异常凶猛的火力,游击队员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你想想,几百号人围着几面窑洞不停地甩手榴弹,外加机枪封锁,这是怎样一副场景啊

在紧要关头,三分队在分队长王作栋带领下率先向外突围。王作栋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后,发现其他人没有跟出来,立即又奋不顾身杀了回去。激战中,王作栋等8人牺牲,16人被俘。不久,一、二分队又有不少队员相继遇难。其余人辗转进入薛峰川,成立游击队,继续坚持斗争。

王浪生终于如愿以偿抢得了头功。耿老兄在围剿中表现得那么卖力,不表彰也实在不像话。鉴于耿的团队以民夫为主,不便于颁发奖状,王浪生只好奖励了耿少生两房姨太太。当然了,耿少生也并不吃亏。番地事件之后,耿少生以搜捕游击队员为名,到处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捞了不少好处。钱与女人,耿老兄可是一样没少得。

 

18.杨虎城

 

杨虎城来了。

杨将军是随同陕西省主席邵力子一起来的。

公开的消息是,西安绥靖公署主任杨虎城、省主席邵力子来韩视察。杨、邵来韩并不奇怪,因为韩原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但奇怪的是王世英从西安赶到韩城王世英中共中央派来的。

看到此,相信你也能够猜到七八分。原来,十七路军与红军抗日武装签订了互不侵犯友好协定。

我们不知道,杨将军会如何奖励他的这位辛勤敬业的下属王浪生。相信这位仁兄很快也会“升迁”的,但他的升迁肯定会与畅老兄有所不同。

杨将军在韩原修复了两座桥,一座是国共两党的友谊之桥,另一座是因战火毁坏的芝阳桥。然而,斗争还在暗中进行着。因为杨将军不可能傻到将友好协定透露给每一个士兵,更因为冯钦哉与杨有了裂痕,而韩原也绝非是一片净土,除了杨将军的信徒,还有像王文光、高玉亭这样的铁杆反共分子。当然了,这个也很好办,无非是组织师生再发动一次驱赶童子军的斗争(毕竟杨将军在心理上已经抛弃了这些反动派)。

杨将军走后,韩原暂时恢复了平静。

到了年初,张子超来到县城办少年书报社,推销进步书籍,宣传抗日主张。比起前几任,县长王文光的反应要快很多。他立马就嗅到了空气中的不“和谐”气息,派出狗腿子前来查封。张子超的反击更绝,编写独幕剧《晓渊从军》,组织青年学生在街头上演。狗腿子是来查封书报社的,但也只好暂时充当了观众,等看完戏文再说。然而,张子超没有给他们再说的机会。演出一结束,12名代表相继登台发表演说,揭露王文光贪污军需草料款的罪行。这个办法果然奏效,群情激昂,一呼百应,愤怒的人群高呼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狗县长王文光!”向着县政府冲去。

当时,王县长正在堂前小憩,猛然间听到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怒吼声,来不及收拾行装,招呼妻儿老小,就乘着坐骑逃跑了。可怜县长临下台也没有弄明白,自己怎么和日本鬼子搞到了一块。

“可恶,可恶!”王县长边跑边回头骂道。

望着县长一骑绝尘,消失在二十里川的尽头,张子超抚掌大笑,欣然提笔,为书报社题联道

 

遥望那白山黑水,大好河山遭破碎;

且看这铁马金戈,救国健儿雪耻辱。

 

夺 枪

 

19.一走合阳

 

暴动失败后,爷爷在暗中悄悄收集枪支,准备东山再起。

这一天,爷爷探知合阳县太枣村一个棉花商,家里藏有一支盒子枪,遂找来张子超商量。当晚,二人化装成卖棉花的,直奔太枣村而去。

既是卖棉花的,不开车也实在不太像话,这可真够难为二位了。两人推着一车棉花,赶到太枣村时,棉花店早已关张张子超前去叫门。张子超拍着门环叫道:“掌柜的,快开门,我家有急事用钱,送来一车棉花。”

听说有生意,掌柜忙吩咐学徒打上灯笼,一起来开门。商人终究是商人,到啥时候都忘不了赚钱。等到枪口对准脑门时才想起了要戒贪。当下,两个人就冲到了面前,将枪口对准掌柜。掌柜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地往后缩着。

看看,来了生意,都不及带上枪出门。不带枪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将学徒甩在后面。爱钱不要命,真是活该!

就这样,掌柜和学徒退一步,爷爷和张子超跟进一步,四个人一退一进,一直进到了院子里面。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屋子里面也没有人,只有一盏煤油灯在孤寂地燃烧着。夜静得出奇,似乎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声。爷爷定了定神,跟进一步,压低声音说:“别怕,我们是红军游击队,来借你的盒子枪,快点拿出来!”

听说是游击队,掌柜胆子又回到了身上,陪着笑脸说:“自己人,自己人,先请到店里喝再说。”

掌柜这是想耍赖,无奈爷爷两个并不吃这一套。

“别啰嗦,快把枪交出来,不然要了你的狗命!”爷爷不耐烦地说道。

看来游击队并不比土匪好糊弄,掌柜再精明,也知道性命比枪重要。他哆嗦着,对跟在身后的学徒说:“快,快把我压在枕头下面的枪拿出来,交给两个好汉。”

看见掌柜吓得要死,张子超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淡淡道:“我们也不是白拿,外面那一车棉花就送给你了!”

“不……不了……棉花你们还是自己带走吧。”

“听着,不要不行!”爷爷晃了晃枪说。

掌柜哪见过这阵势,只觉双腿一热,一股热尿顺着裤管流了下来。尿裤子算是很久远的记忆了,掌柜大概是很好面子的,他不由自主蹲下身,极力掩饰着。

瞧你这恓惶样!”张子超望了掌柜一眼道。

掌柜哪还敢再吭声,只是一个劲地在心里乞求他们快走。

恰巧学徒取了枪和子弹出来,爷爷伸手接过枪弹,两个人会心地一笑,走出院门,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爷爷两个走,掌柜立时瘫软院子里。掌柜大概不知道,商人、小资产阶级也应该是爷爷革命的对象。

 

20.二走合阳

 

不久,张子超又约爷爷一道去宋家庄一个大烟商家中夺枪。

宋家庄在合阳黑池东北方向,距离东城楼村有80多里路程。80多里是什么概念?大体上相当于跑一程马拉松。一个来回当然是要跑两程。我查了下,目前男子马拉松世界纪录2小时0359,是埃塞俄比亚人海利·格布雷西拉西耶Haile Gabrselassie),2008928在德国创造的。让他来跑,最快也得4个小时(当然,如果不歇气这么快速地连着跑两程,只怕小命不保)。跑80多里路去抢枪,够呛!

爷爷是练过武艺的,还能应付得了。但张子超就惨了,汗流浃背,腰酸腿疼,外加脚板起泡,上气不接下气。回来时走到百良沟,就再也走不动了,直恨没有大马车可开。

累不消说,要命的是他们连烟商家在哪不知道。两个人赶到宋家庄,在巷子里转了大半天,连人家的门环也没摸着。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忽听得“吱扭”一声,人家烟商却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烟商是出来送客人回家的,但爷爷并未意识到天上忽然掉下了个大馅饼。他悄然来到烟商面前,问:“请问烟行在哪儿?我们是土行的朋友,麻烦老先生指点。”

“你们找烟行有什么事?”烟商满腹狐疑地问。

“我们是想买点烟土,听说这儿的大烟土质好,特地远路赶来,有劳老先生了。”爷爷一拱手道。

不知是对远天百里来的客人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求财心切,烟商略微沉思了下,道:“啊呀,不瞒你说,敝人就是烟行的老板,二位屋里请,屋里请!”

烟商到底没能沉住气,抢先亮了底牌。爷爷当然不客气。两个人即刻跟着烟商进了厢房。

屋里暖烘烘的,炕上的烟盘还没有撤,似乎在特意等待着他们俩的光顾。一个女人和衣躺在炕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烟商的老婆,见来了客人,忙起身坐好。

“二位先抽一盘烟,抽完了再看货。”烟商指着烟盘说。

“好,好,先抽一盘。”爷爷一边答应着,向张子超使了个眼色。张子超会意,即刻把守住门口。

这边烟商刚坐到炕沿上,就听爷爷在头顶威严地说道:“不许叫喊,我们是共产党游击队,快把你的德国造盒子枪交出来!”

这么深更半夜了还接客,活该他倒霉。烟商哧溜一声溜下炕,边磕头边求饶:“我有大烟土,有大洋,二位要啥尽管拿,只是千万别误伤了我性命!”

再看那炕上的女人,筛糠似的打着哆嗦,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们一不要你的烟土,二不要你的银元,只想借你的枪弹一用,快点交出来,不然小心枪走火!”爷爷盯着烟商道。

“愣什么,还不快给好汉取枪!”烟商颤抖着对炕上的女人说。

女人刚才被吓呆了,听烟商这么一说,这才慌忙掀开箱子,取出盒子枪和几包子弹递上来。

爷爷也不说话,伸手接过枪弹。

女人终究是女人,交了枪,就以为万事大吉,恐惧也没了,不觉放声大哭。

“不许哭,再胡闹有你好看!”爷爷厉声道。

女人立马噤声。

爷爷扫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烟商,道:“你起来吧,我们是来借枪的,并非要伤你性命。”说完,同张子超双双飞身出门。

转瞬,身后的宋家庄就恢复了宁静,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的样子。

 

21.金水沟巧遇

 

一天黄昏,爷爷几个人从朝邑卖棉花回来,走到金水沟畔,忽听沟底传来一人喊马嘶声。循声望去,只见一支约莫五、六十人的队伍顺着坡面爬上来。队伍拉得很长,时走时停,两个骑马的人夹在中间,也是昏昏欲睡。

“是国军!”爷爷吩咐大家隐蔽在树丛中,只等队伍过去,再行赶路。

队伍好不容易过完了,爷爷几个刚走到沟底,又看见三个士兵一摇一晃地从北坡上面走下来。几个人只好又钻入树丛中躲避。待三个士兵走到近前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这三个人却并不急着走,只听其中一个有气无力地对着其他两个人说:“歇一会吧,顺带到沟渠边喝点水,反正赶不上队伍了。”

另外两个立即随声附和。

肉都送到嘴角了,不吃实在对不起大家。爷爷随即做了部署,五个人迅速向沟渠边移去。

这边三个人到了沟渠边,卸下枪,正弯下腰用手捧水喝,忽听头顶一阵震天大吼:“不许动,举起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五个黑影早已冲到面前,几支手枪齐刷刷地抵住了三个人的脑袋。

“我们是韩原游击队的,缴枪不杀!”爷爷大声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敌兵早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扔下枪,只机械地举起双手,一个个面面相觑。

“快说,不说叫你们脑袋统统开花!”爷爷几个不约而同道。

“我们是……新六旅二十八团三营的,在山西荣河县被贵军打败了,败……败退到韩原,到……到渭南是去整训的。”敌兵语无伦次道。

“既是败退,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爷爷冷笑。

敌兵嗫嚅道:“长官,我们以后一定好好行军,再也不掉队了!”

“行军?难不成你们还要为非作歹?”

“不敢……不敢了……,长官!”敌兵赶忙说。

几个人收了敌兵的枪,半是吓唬道:“把这三个家伙给拾掇了!”

听说要取性命,三个敌兵早吓破了胆子,一个劲地苦苦哀求:“请长官大爷饶了我们吧,我们几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上下全靠我们养活,我们给你磕头啦!”

说罢,敌兵竟真的拜伏在地,打拱作揖。

“放了你们可以,只是今后不准坑害老百姓!”爷爷正色道。

“是……是……是!”敌兵连声称是。

“滚!”爷爷喝道。

“谢长官饶命……谢长官饶命……”三个敌兵像是得了大赦,抱头鼠窜而去。

看看三个敌兵已经远遁,再看看缴来的三支崭新步枪,爷爷几个不由笑出了声

几个人渐行渐远,只隐约听得暗夜中传来一阵嘶吼声: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连着这吼声的,是一阵朗声大笑。

 

闯关送信

 

22.密信

 

既然是密信,我当然不能告诉你书信的具体内容了。其实我也不知道,爷爷知道,但早就先于我们走了。

密信是党组织传递情报的重要方式,在入党初期,爷爷负责同县委的联络。二支队成立后,又肩负了同地委的联络。之所以这样安排,原因有三点:一是东城楼村位于韩原最南端,是出入韩原的必经之路,位置重要,还距离渭南最近。二是爷爷在渭北游击队培训过,熟悉那里的情况,便于接头。三是爷爷有不少朋友在朝邑、大荔一带混,安排他去卖棉花(送密信),没有人会怀疑(注:王浪生、高玉亭会,但他们吃喝拉撒睡,统统不在关卡)。

送信是个苦差,雷厉风行,风雨无阻,说啥时走就得啥时走,绝对不能儿女情长、拖泥带水。送信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过关闯卡,斗智斗勇,要多危险有多危险。交通员是谁?那是一个字,牛!

牛不是根本,最根本的是要懂信。送信的最高境界是什么,知道吗?送信的最高境界不是口信(口头传递消息),也不是飞信(飞鸽传信,传信不用人,而是用鸽子,简称飞信),而是手中无信(报信——通风报信)。

一般情况下,报信是与敌人赛跑。

话说,陕甘游击队撤走的那天晚上,地下县委通知在北寿寺村召开县委扩大会议,研究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爷爷由东城楼村翻沟去参加,途经赵庄时,忽然看见黑压压一伙人,沿着赵庄坡向北寿寺村方向疾驰而来。这伙人是国民党官兵,个个荷枪实弹。爷爷知道大事不好,立即抄小道向着北寿寺一路狂奔。爷爷赶到北寿寺时,县委会议刚完,扩大会议正待开始,得知敌情,大家赶忙向村外沟里转移。

那天赶来偷袭的,正是畅景福部。以畅景福的残忍,若不是提前得情报,县委损失肯定大了。真是悬哪!

1927年到1937年,十年中爷爷到底行过多少路、送过多少密信,已无从计算,我只能感慨:真是不简单!

 

23.超凡的脚力

 

爷爷送信时行走的路线是:从朝邑到东城楼村,然后再从东城楼村韩原县城。

先说前半程。

到朝邑大121公里(当然了,这是现在,搁过去应该更远),我们可以有以下几种选择:

 

正常步行  6公里/小时  用时20小时10分 

骑自行车  20公里/小时  用时6小时3分 

邮轮客船  28公里/小时(静水速度)  用时 4小时19分 

骑摩托车  50公里/小时   用时2小时25分 

驾驶汽车  80公里/小时  用时1小时30分 

坐火车  150公里/小时  用时51分

 

但是爷爷没的选择,他最多只能驾马车。驾马车不比坐马车,除了时不时可以坐坐马车(如果马是别人家的,当然可以来回坐,可惜不是。当然了,自家的也可以坐。但我坚信爷爷还是有点动物保护意识的,他不会这么狠心),基本上都得靠步行。

再说后半程。

东城楼村韩原,约莫有30里路程。30里不算太远,但相信你能坐车绝对不会选择步行。

要常年往返于韩渭之间,没有超凡的脚力实在是不行。如果再算上关卡与土匪的骚扰,那只能说是难上加难。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爷爷送信时的情形:从东城楼村拉着棉花,到朝邑卖掉,然后再从朝邑接过密信,一路赶着马车赶回东城楼村。回家撂下马车,又急匆匆地赶往城里。这绝对是一个艰苦卓绝、考验胆略、智慧和耐力的过程。

 

24.全环把式

 

全环把式是土话,翻译成普通话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在送密信时,爷爷是绝对不敢大摇大摆出门的,他得要打扮。通常情况下,他会装扮成棉花商。

这是因为,那时候的朝邑,还是渭北、韩、合阳、澄城通往陇海铁路的必由之路,也是棉花、花生、粮食、皮毛的集散地,有着“水旱码头之称。朝邑卖棉花,无可厚非;爷爷是庄户人家出身,对这个也很在行

但在有些时候,爷爷则要扮成赶集的、割草的、杂耍的。再要么,就是面户。

在这几样技能中,赶集和割草最简单,只须带上行头就行。卖棉花次之,会算账,不要亏血本,不被土匪抢走就算成功。杂耍有难度,但爷爷练过武术,应该不会太难。最难的当属面户。刘茂堂掮一口袋玉米都让狗仔队看上了,驮几袋面粉公然招摇过市,危险系数自然会更大。所以说你不但要会卖面,最好是会面塑,捏个面人、面猴什么的。

当然了,所有这些都难不倒爷爷。因为爷爷是全环把式,学嘛像嘛,干嘛嘛行。爷爷捏的“五子戏弥勒那是神态自如,维妙维肖。

光爷爷,战争年代的交通员都应该是全才,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复合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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